肖小兰:疼痛不代表女性 - 健康之初


肖小兰:疼痛不代表女性

核心提示:作为一个有腿疾的人,肖小兰懂得疼痛,不过无论是生活,还是艺术,她都希望是兴高采烈,抓住生活中最本真的东西,不作践自己给别人看,那些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,都可以转化为具有智慧的轻盈.

  用自己的经血画12朵花;在自己身上扎满了银针,流了好些血;在剧场里脱光了衣服对观众说“我的身体随便你们处置”;在古色古香的梳妆盒镜子里反射出自己流血的私处——这些都是近年来知名的女性艺术家的行为艺术作品。

  纵然表达了再高深的意思,还是令多数女观众皱眉、掩鼻。

  作为一个有腿疾的艺术家,肖小兰对身体和疼痛更有感触。

  她新近的一组作品,艺术灵感来自于牙医诊所机器的滋滋尖叫,那时那刻,牙齿已不属于自己,任人切割锉磨,仿佛牙医的玩具。她制作了一个巨大的牙齿模型,又找到了玩具厂家,做了一百多个透明的塑料牙齿,可以拿在手里把玩的大小,在大商场里做成一组装置艺术展出。灯光下它们晶莹剔透,一点也不恐怖,爱玩具的小孩子也会爱上它们。

  ·有时身体的暴露并不值得,或不切题,她只想让身体好好说话

  肖小兰最早学版画,只是偶然中接触了这门和力度相关的艺术就被迷住了。当时在上海美术学院里蹭了许多课,还去了中央美院进修。在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,从起步的当代中国青年版画作品展,到亚洲当代版画展,还有世界女艺术家作品展,包括德国汉堡举办的当代中国艺术展,她都是被重点关注的画家。

  不断被邀请参加展览,肖小兰渐渐疑惑:为什么策展人都是男性?为什么很多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都需要暴露身体、暴露私密?

  答案说白了就是:中国当代艺术发展时间不长,对女性艺术的重视不够,女艺术家想脱颖而出,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暴露身体,展示疼痛、血污、神经质。

  柔媚的女性形象好像落伍了,自哀自伤自毁才是正路子。

  肖小兰的作品里,身体不是这样说话的。她的《交叉》是版画与装置艺术的结合,描绘的是身体,诉说的却是人与人、人与自己的关系。巨型的画面上是像素描一样朴素的图案:一双交叉的手;两张面对面、互相吐出舌头的脸;两只旧旧的纹理丛生的脚。展出的时候,她用线把它们吊在一个巨大的展厅中,观众就在那些身体的片段与片段中穿梭,不断地与脚照面、与手照面、与脸照面。那一刻你可以感觉到,即使是简单地描绘人体局部,仍然可以很壮观。让脚和脚聊一聊,让手和手交叉一下,让身和心聊会儿天。都说女人是天生的交际家,也是麻烦的动物,在肖小兰看来,与人与己的交往,其实可以很简单。

  有人说,如果你常常感知到某个身体器官的存在,就是它不够健康的证明。肖小兰从两岁起感知她的腿,少女时代经历过手术的痛,她早早就学会了与身体和平共处,因此表达起身体和疼痛,她并不像很多女艺术家那么刚烈、那么颠覆。和平共处的过程中,那些想方设法、有商有量,表现在作品中都是大度的。

  ·她想建立一个空间,新的,女性的,男人达不到却必须承认的

  肖小兰想了很久,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:既然男性策展人难以真正理解女性艺术,那么就由我来开始做一个平等的女性艺术展。

  虽然她在上海美术馆担任展览策划人,但是馆内经费有限,策展活动不能完全如愿地展开,于是她借助社会平台与成熟的人际关系从民间做起 ?她开始联络各地的艺术家,香港、澳大利亚、法国、日本,来回确认主题与展览作品,需要十分好的心理素质来经受艺术家们反复变卦的主意;拉赞助,常常自己跑去一个商场或者厂家,叙说自己的计划,最后果真有商场愿意提供1000平方米的场地来展览;自己丈量场地,自己拿着皮尺;印刷画册,跑印厂,联络画册赞助;还联络了拍卖公司,准备在现场做艺术品拍卖来热闹气氛;连通信公司都被拉来出了赞助。没有什么不可能,一步一步下来,就是可能。她自认为遗传了父亲的坚定和气魄,想做的事情总能办到的!

  不只是优秀的女艺术家,肖小兰还深深感到女评论家和女策展人的稀缺,女性艺术的繁荣只能由女性自己来完成。

  “我想,女性艺术应该拓展一个自己的空间。那是新的、女性的、男人达不到却不得不承认的那种层次。”那是健康快乐的层次,不争不抢,不怨不诉,把那些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,转化为具有智慧的轻盈。

  女性艺术家千千万,领先走出这一步的还是肖小兰。她雄心勃勃地想把这个展览办到法国和印尼,最后带着一种新的女性艺术的地位,再回到美术馆里去。

  疼痛不代表女性,无论是肖小兰的艺术,还是生活,她都希望是兴高采烈,不因为那些过去的疼痛,丢失了真正的快乐。

  ·她懂得痛,那年夏天,左腿锯去三厘米

  最悲哀的痛,是麻痹。

  小儿麻痹症直接导致肖小兰的右腿神经性肌肉萎缩。当她两岁走路走得最欢快的时具有智慧的轻盈候,突然出现了跛行。那以后她和一切需要用腿的活动绝缘。体育课上,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司令台下边,跑道的终点和起点,秒表的快和慢,都与她无关。那时候小,痛或许也淡忘了。

  记得的痛是10年之后,刚刚参加工作,为了治疗小儿麻痹症落下的双腿长短不同,把左小腿生生锯去3厘米的痛。

  以为可以轻松了结走路的难题,没有料想动骨头是那样复杂和艰辛。截去3厘米,把两端的骨头分别锯成凸出去和凹进来的两种形状,如同积木,把两端相扣合住,用铁钉固定,等待两边的骨头慢慢长拢长好。

  那个没有空调的年代,夏天,肖小兰每日的生活就是坐在椅子上,在阳台上看书看云看人来人往,无边无际的等待比疼痛更让人难受。终于半年后,骨头差不多长好了,再把肌肉扒开取出铁钉。但还没有结束,医生建议肖小兰将腹部的一块肌肉转植到臀部,来提高走路时臀部的力量。这个手术,肖小兰称之为“小手术”。

  现在提起,她轻轻一句:“就记得那时候喝了很多骨头汤,其他没有什么。”

  万事不萦心,疼痛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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