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水栓塞：无法预测的“产科死神”

　　“湘潭一产妇剖腹产后大出血不幸离世，医生护士不知去向”，这则新闻成为近期最热头条。“羊水栓塞”这个专业名词随之成为热搜词条，准备怀孕，或正处于孕期的女性朋友尤其关注，不少人担忧，自己是否也会出现羊水栓塞？“羊水栓塞”具有无法预测、高病死率、高抢救难度这三大特点而被称为“产科死神”。不过广东省妇幼保健院产科温济英主任提醒大家，羊水栓塞发生率很低，产妇们不要过于担心。

　　10万产妇仅六七人发病

　　温济英介绍，羊水栓塞是妇产科特有的分娩期并发症，国外也有研究把它称为“妊娠过敏反应综合征”，它引起机体的一系列连锁反应，病理变化非常复杂，无法预测，死亡率也高。

　　具体来说，羊水栓塞是指在分娩过程中，羊水中的有形物质（如胎儿身上剥落的细胞、胎脂、胎粪之类）通过子宫创口进入母体血液循环里，引发肺栓塞、过敏性休克、弥漫性血管内凝血、急性肾功能衰竭或突然死亡的一系列严重并发症。羊水中粘液还含有破坏凝血因子的物质，这些物质进入母体血液，破坏了母体的凝血系统，造成难以控制的全身大出血，以子宫出血为主，有时还伴皮肤、胃肠道及尿道出血。

　　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妇科龚晓明介绍，以前认为栓塞是主要的病因，近年来随着对该病生理机制有了深入的了解：现在认为羊水进入母体后激发内源性介质的释放是整个过程的关键，从发病机理上来说，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它和过敏性休克和败血症有些类似，所以“妊娠过敏样综合征”名称相对更合适。

　　羊水栓塞以高死亡率令人望之生畏，温济英表示，羊水栓塞死亡率大约在60%-80%，但提醒大家不必过于担心的是，羊水栓塞发作率低，据国内教科书显示，羊水栓塞发作率为1/8000-1/80000，在美国、加拿大等国家发作率为6/10万-7/10万，即10万个产妇中仅有6个或7个会发生羊水栓塞。

　　来势汹汹、发病迅猛

　　虽然羊水栓塞的发生率很低，但它发病非常迅猛。从发病到死亡可从数分钟至数小时，有国外研究调查发现，约1/3的患者在发病数分钟内死亡，1/3在发病1小时内死亡，有时病情急骤的孕妈妈甚至在惊叫一声后便血压骤降，短时间内迅速死亡。

　　典型的羊水栓塞的表现为：在分娩过程中或产后的短期内先出现寒战、烦躁、咳嗽等先兆症状，而后表现为突发的紫绀、苍白、胸闷、气急等呼吸困难表现和低血压。“由于羊水栓塞会引起多器官的功能衰歇，所以一旦诊断羊水栓塞，需要进行的是全身的抢救，多学科合作，包括麻醉科、呼吸科、心血管内科、ICU等多个学科的医生进行综合抢救，需要平时多个科室进行培训和演练，做好随时准备。”温济英说，由于羊水栓塞发生病程进展迅速，即使医生积极抢救，可能还是避不开死亡。

　　不可预测的“产科死神”

　　造成羊水栓塞高死亡率的还有一个因素是，它很难通过产检检查出来，即使产前进行了无数次检查，但由于目前并没有有效的预测羊水栓塞的方法，更没有特别的方法去诊断，再加上许多羊水栓塞患者临床表现并不典型，对于羊水栓塞是很难进行早诊断、早处理的。

　　温济英说：“目前，医学界对羊水栓塞的发生机理仍不清楚，所以难以预测，难以预防，有研究提到羊水栓塞的高危因素，但有高危因素的孕妇不一定会羊水栓塞，只是要特别注意。”温济英提到，高龄产妇、早产或过期产者，以及分娩时子宫收缩很强的产妇等相对较易发生羊水栓塞，还有胎盘早期剥离、前置胎盘、子宫破裂，进行催产素催产和剖腹产也属于高危因素。

　　切除子宫有必要吗？

　　有读者对报道中医院进行的子宫切除抢救提出质疑，羊水栓塞一旦发生，一定要切除子宫吗？羊水栓塞抢救成功的关键在于早诊断、早处理。温济英表示，由于羊水栓塞产妇的病程进展和病情严重程度都不一样，摘除子宫只是其中一种抢救方法，需要医生视情况判断。如果发生产后大出血，通过很多方法积极处理仍不能止血，在各种生命体征稳定的情况下，可进行子宫切除术。

　　武汉市第一医院妇产科住院医师吴莲芝也表示，及时的产科处理对于抢救成功与否极为重要。羊水栓塞如果在第一产程发病，应该进行剖宫产终止妊娠去除病因。如果在第二产程发病，应行阴道助产结束分娩。如果发生产后大出血，经过积极处理仍不能止血，就应当机立断，行子宫切除术。个人认为：“新闻中的产妇产后大出血，诊断为羊水栓塞，所以医生建议子宫切除，也没有什么不妥。这个时候转院是来不及的，因为要生二胎不肯手术签字，真的是不顾产妇性命的举动。也难怪有人感慨，以后生孩子一定要娘家人在场。”至于报道中宫缩剂的使用，个人意见尚不一致，需要谨慎使用。

　　总而言之，在人类医学发展如此迅速的今天，孕妇的死亡率虽然大幅度下降，但是孕妇在分娩的时候，依旧面临着极大的风险，相信未来随着医学更加进步，可以捕捉羊水栓塞死神的脚步。

　　事件引发医界广泛讨论

　　“湘潭一产妇剖腹产后大出血不幸离世”的新闻在医生、专业人士界也引起了广泛讨论，大家纷纷从专业角度讨论，虽然表达各异，但观点一致，认为涉事医院抢救程序、手段合理，并没有家属所言、报道所呈现的那样置患者生命于不顾，因为羊水栓塞本就是一个凶险又难预测的疾病，大医院遇到此类患者抢救起来都有难度，何况是一家基层医院。

　　@烧伤超人阿宝（北京积水潭医院烧伤科主治医师）：一个阿宝亲身经历的故事：某农村产妇不幸抽到了羊水栓塞这个恶魔之签，医生全力抢救，切除子宫，最终孩子保住，母亲死了。然而家属纠集数十人，围堵打砸医院数日，最终从医院勒索了巨额赔偿。

　　@波子哥-廖新波（广东省卫生厅巡视员）：羊水栓塞作为一种突发情况，令医生措手不及。在本事件中患者出现紧急情况后，医院医生想尽了很多办法，上级医院的会诊，子宫切除等，最后未能挽回患者的生命。因此从临床上讲，医院医生没有责任，除非有更多的证据表明医院医生存在过错。

　　@急救医生贾大成（北京急救中心）：羊水栓塞是分娩过程中，羊水及其内容物进入母血循环，形成肺栓塞、休克，凝血障碍以及多脏器功能衰竭的严重综合征，是产科发病率低而病死率极高的并发症，产妇病死率达80%以上，本病起病急骤，十分凶险，多于发病后短时间死亡，是人类最凶险的急症之一。

　　@白衣咸饭（重庆左绪磊医生）：个人总结，羊水栓塞的第一个特点是具有不可预测性。所有患者在产前检查的过程中都是正常的，这也是所有家属在发生这类不幸事件后，与医疗单位发生纠纷的主要原因，也是媒体记者吸引眼球的不二法宝。

　　羊水栓塞的第二个特点是病情非常凶险。近1/3患者从发病到死亡仅仅只有30分钟。如此快捷的死亡经过，令好多人失去了被抢救的机会，也令所有的家属无法理解，当然包括我们医生。所以要老百姓对所有疾病都有所谓的知情选择权，实际上是置患者于死地。因为这个疾病的早期诊断是那么的不确定，病情又是那么的凶险而快捷，医务人员在抢救过程中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？

　　羊水栓塞的第三个特点是高死亡率。多数报道是60%，但最高的报道是90%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