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庭重塑的心灵人间
我焦躁不安地站起来,哗地将桌子上的杂志全部推到地上。
声音将隔壁熟睡的妹妹惊醒,她很不满嚷了一声,“姐,这么晚你在折腾什么!”
我没有理她,突然间,身体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,软软地顺着桌子边滑了下去,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淌了出来。
我是上个月才跟妹妹说话的,在她自杀被抢救过来之后。站在医院洁白床铺边,看她那张苍白的脸,想着15年互相不说话的怨恨,突然第一次觉得,我和她还是相像的。我握着她的手,“记得我们小时候许的那个愿吗?”
她笑了,我知道,她还记得,那是爸爸妈妈将家里砸得稀巴烂那次,我们蜷缩在一起,瑟瑟发抖,许愿,“一长大,就离开家,我们要一起住!”
过了良久,我准备起身,当我弯腰捡那本打开的杂志,突然看到上面写着:成长跃步……Satir模式家庭重塑成长小组。打开日记本上,我这样写道:12月8~10日:Satir模式成长跃步小组。12月12日:告别人世。这是我最后的一个机会。
入营之路
12月7日,一夜噩梦。梦中童年最可怕的情景一次一次浮现:妈妈一把扯掉我的上衣,将我推出门口,“既然你那么不听话,让你站在外面丢脸”,声音越来越尖锐刺耳,让人无躲无藏,我嘤嘤地趴在门上哭,不停地敲门,却没人理睬。
我霍地从床上惊起,点燃一支烟,等待黎明。这是一个三天的宿营小组,位于香港的新界。搭了公车、坐了地铁,再转公车,竟然还要行山。太阳暖暖地照在山路上,我低头慢慢朝山上走。那是哪一年,记忆中和父亲惟一一次一起爬山,一路他一句话也不说,我不停想逗他说话,让他开心。终于等到他说了一句,“你要是男孩该多好”,然后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爸爸是独子,爷爷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抱孙,未能如愿。爸爸将我当男孩子养,即便我现在20多岁,还是男孩子打扮。别人将我这样的人称为Tomboy(注:装扮成男孩的女孩)。一辆汽车在我身边戛然而止,一个和善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,“要搭顺风车吗?”我摇摇头。
山路比我想像得要长得多,当我蹩进教室,寻找一个角落站定,已经晚了半个小时。抬头一看,一张笑脸盈盈地向我望来。治疗师就是那让我搭顺风车的妇人。